他在床底下找,在柜子底下找,在屋子的那些角落里找,找了老半天,累得腰酸背痛,也没能找到。他来到闲置已久的猪圈里,将那些堆放着的柴禾和各种破烂的东西,一点一点地翻动,从中午翻弄到天黑,终于在最里边靠墙角的地方看到了它们。
锤子和錾子早已锈迹斑斑,无辜地颓废着,落寞而又显得无助。他把它们从那个墙角里拿了出来,用盆子装了一盆水,又找了两个小块的青石头,慢慢地用石块打磨它们。在15瓦的灯光下,他用石块磨几下,就蘸一下水,然后又磨几下,然后又蘸一下水。不急不躁,他在将灯光的亮度打磨进锤子和錾子里。每磨一下就将灯光磨进去一点,直到锤子和錾子周身都磨进了亮光。
他拿着锤子和錾子,左看看右看看,脸上紧绷的神色舒缓了下来。这打磨后的锤子和錾子,就像给它们脱下了破烂的旧衣裳换上了新衣服,如那些年他给儿子和女儿每年过年时换上新衣服一样。
他就这样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看看,完全没有睡意。他的心已蠢蠢欲动,他要趁早,趁自己还有点力气,要把自己的碑和坟墓围起来。
大的石头自己是无法搬动了,他就在自己的坟墓周围找小一点的石块,自己用出最大的力气能搬动的那种。找到一块就用锤子錾子修整、圆角,然后慢慢地往坟地那里搬。住在山上,不差的就是石头,可他现在力气有限,没有力气将大的石块剖开,而适合他搬动的石块就有限了。他此时有点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在早些年将这些事情做了。坟墓周围的石块都让他找完了,他不得不去较远的地方找,去更远的地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