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岁》是汪曾祺的一个短篇。正如毕飞宇所说,汪先生也不会去写长篇,并且可能就是写,也不一定能写好,因为汪先生的心性,就是制作细家具的,可以精工细作;他不会去造一栋大房子,那太费劲,他不愿意。汪先生首先是一个会生活的人。会生活的人就是每天随心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而并非有什么“远大志向”。汪先生自己也说过,由于他读书太杂,因此,不可能成为“专家”,只好去当“作家”。
《八千岁》写的故事,是20世纪30年代,因为里边的“813”沪淞会战,就指明了时间。小说是写人的,主角是一家米店的老板,令人难忘,这种人过去有,现在也有,将来还有,只不过生活细节不同而已。他靠八千个制钱起家,故人称“八千岁”,——始终也没有交代姓甚名谁,估计就是因为作者想,这样的人很多,而且各地皆有,各代皆有,因此,管他张三李四,都一样。
八千个制钱是多少呢,相当于两块七角银元。不多。后来呢,发了。发多大,没怎么说,因为他很闷,有财不外露,有点上海人“闷声发大财”的味道。但光是买两头大黑骡子,就花了八百大洋,可见也不会很差。
这个“八百大洋”,有意思,后面写到,八千岁的“命”,明里值八百,暗里也就值“九百”,只比两头骡子多一百。这也说明,在兵荒马乱年代,人的命,也不怎么值钱。八千岁毕竟还是个店老板,才值“九百”,如果是走伕贩卒,估计分文不值。汪先生的先生,沈从文先生就写到湘西的情况,当兵的可以在路上,用刺刀把人挑了,跟闹着玩儿似的。
那八千岁靠什么发家的呢?勤劳,节俭,善营生。这是那个时代绝大多数小地主小财主的典型致富方式,现在也是,估计将来也是。勤劳和善营生,这在任何时候应该都是优点,百恶懒为首嘛。小说中多处说到八千岁的勤劳和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