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物兄》最受网友诟病的是,掉书袋。掉书袋的感觉,当然有,所以不能像看网络小说那样看。掉书袋的地方,确实很多,但大都倒也恰当。不过呢,似乎即使文人之间的交流,也大抵不是这样的,你引用古籍典章,我则言必称希腊,这就像是“晒知识”比赛了,除非在学术研讨会上。同行之间,随口冒几个专业术语是有的,但一是要在同行间,二是要用到“触景生情”处。当然,我们肯定见到过那种一有机会就卖弄知识、显得渊博的人,但也肯定不全是,甚至可以说并不多。无论哪里的知识分子,还是内敛的,特别是层次越高,就越内敛。因为学得越多,就越感到无知,正如苏格拉底所说,我唯一所知的,就是我的无知。而本书给人感觉,在知识界有点名头的,似乎人人都在卖弄,这就不真了。
但写知识分子的小说,如果离开了知识,那就与写贩夫走卒的小说没什么区别了,好像也不像那么回事儿。因此,度的把握,很重要。当然也很难。在这点上,《应物兄》有点过。很多地方,就像看学术论文,这也难怪很多读者不喜欢,因为读起来费劲。不要说一般读者,即使是知识分子,如果国学功底差点,读起来也费劲。虽然有人告诫,阅读需要给自己增加点难度,这样才能进步,但不是人人都希望如此的。人家会说,读小说嘛,本来就是图个轻松愉快的,现在倒好,读着费劲,至少不轻松了吧。
而在《围城》里,虽也有多国文字,虽也有典故,但第一不是篇幅太多,第二确实恰到好处妙处,一语双关甚至多关,且容易理解。读《围城》,不一定轻松,但一定愉快。钱先生常常妙语连珠,妙喻频出,读来赏心悦目。钱先生写《围城》时,是没有“百度”一下的便利的,因此,全凭头脑里多年累积的真货,这样自然就用得很自然不生硬了。现在写书,其实要显得博学并不难,但要恰到好处妙处,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