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她的中学女同学在街上邂逅了她,大惊失色,于是特意组织了一次同学会,女同学的邀请语是“某某某以前衣服角角都要铲死人,现在……”
聚会前一夜,她失眠了。
“结果,那女同学失望了。”她得意地笑出了声,像是一只欢快的鸭, “我花了半天时间买衣服,做了发型,请了化妆师,足足花了我一千八!”
“您可以再好好打扮起来,您看以前的您,多漂亮!”我说。
“我打扮给哪个看?没心思了。”
她抬起一只手,“啪”地把相框反扣在电视柜上。

钥匙孔响起了旋转声,“咔嗒咔嗒”,左旋右旋,右旋左旋。
“咔嗒”,门终于开了。
“我儿子来了。”她说。
一个身材虚胖的年轻男子戴着玻璃瓶底厚镜片,就像慢动作的影片中的人物那般小心翼翼地挪进门来,他缓缓蹲下身子,摸索着拖鞋。
她走进厨房去盛饭舀汤,招呼我一起吃,我说:“谢谢,我有慢性甲状腺炎,不能吃海带。”
“那我就不管你了哦。”她说着,给人和狗都各自弄了一份猪蹄饭。
男子坐下时,屁股一歪,跌在地上。
她骂骂咧咧地扶他坐稳,把碗筷塞进他手里,又把大块大块的猪蹄膀夹进他的碗里。
她叹了口气:“我儿子踢足球被球砸瞎了右眼,左眼只看得见一点点,还逑一天到晚耍手机。不晓得还有没有办法……”
“妈!不要提了!该花的钱都花了,没救了!”男子扶了扶满是雾气的眼镜,“你又没钱给我买医保,看一次眼睛,住一次院,你要念叨几个月‘大出血’!”
“你还在抱怨,老娘要被累死了。”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白狗已经挑三拣四地吃光了食盆里的蹄膀,剩下一盆白米饭。我牵了它出门去遛,它肥得像猪,跑几步就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