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进:抗“疫”诗要守住诗的门槛
  2020-03-27

读读李元胜的新作《没人想在二月死去》吧,这是一首在封闭的小区里流传很广的诗篇。一开篇,诗人就说,没人想在二月死去,不管他是平庸的人,还是英雄,主角——但是,就在二月,一切发生了:“还没实现的愿望/没走过的路/折叠进二月/像一封没写完的信”。俄罗斯诗人莱蒙托夫有一句名言:“没有痛苦,叫什么诗人。”诗人是时代的良心。李元胜的痛苦是穿透心扉的,它不仅属于个人,更是民族之痛。

三月还会到来,但已是很多人缺席的三月

城市还将前行,带着很多不再完整的家庭

诗人就这样,用诗的言说方式流着热泪倾诉着,他的凡人心态和悲悯情怀,亲近着抚慰着读者的心,帮助读者合拢那成为“巨大的裂口”的二月。《没人想在二月死去》借用了一般语言组成了属于诗的言说方式,所以才能读来如此典雅,如此凄美,如此默默地融化了诗歌读者的心。

寻找诗家语的途径是德国学者黑格尔所说的“清洗”。诗情要用贵气去清洗,诗歌语言同样也要清洗。清洗杂质,组成诗歌的言说方式,这就是诗的天职。诗家语必须字字必争,“以少少许胜多多许”,“妙于笔墨之外”。

不像散文,诗的语言不在连,而在断,断后之连,是时间的清洗。诗在时间上的跳跃,使诗富有巨大的张力。

臧克家的《三代》最为典型,这首诗总共只有六行——

孩子

在土里洗澡;

爸爸

在土里流汗;

爷爷

在土里葬埋。

六个诗行既写出了一个农民在“土里”的一生,又写出了农民在“土里”的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的命运,从具象到抽象,从确定到不确定,从单纯到弹性,皆由对时间的清洗而来。

不像散文,诗的语言不在面,而在点,点外之面,是空间的清洗。诗在空间上的跳跃,使诗简约而丰富,聚万于一,以一驭万。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今生今世》是悼念母亲的名篇。诗人只写了一生中两次“最忘情的哭声”,一次是生命开始的时候,一次是母亲去世的时候。“但两次哭声的中间啊/有无穷无尽的笑声”,这“笑声”最多样,最丰富,最漫长,高明的诗人却把它全部“清洗”了。诗之未言,正是诗之欲言。可以说,诗的每个字都是无底深渊。恰是未曾落墨处,烟波浩淼满目前。母子亲情,骨肉柔情,悼唁哀情,全浸透在诗签上。

抗“疫”期间有两个场地。一个场地是战斗第一线,武汉诗人田禾有一首诗写疫情中的武汉:“今年我的这个城市流行着白色/白色正以生命的名义死死捍卫者武汉”。另一个场地是在家里的隔离。重庆诗人杨平在抗疫期间就写了一首《隔离》:“我把门关得紧紧/我把自己关在家里。”隔离的独特体验可以说属于每一位中国人,我们这些亲历者可能永远都抹不掉这个独特的记忆。怎么言说隔离里的诗情,对于诗人的诗艺手腕,实在是一次考验。

我戴上口罩

不说话

我把话关在嘴里

我只露出一双眼睛

来爱和恨

同时,分泌一种透明的物质

那是我没说出的话

这就把隔离中的千言万语表达出来了:口罩后面没说出的话,给了读者广阔的联想天地,这里有许多许多的话。口罩是点,点外之面很广阔。这首诗的魅力和诗趣就是用寥寥数语构筑了又一个诗情体验的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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