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学者钱穆先生在《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一书中，用一个独特的视角对中国古代政治做了评述，那就是法术和制度。

判断一项规定是法术还是制度，钱穆先生的观点是，如果这项规定的推出，是有正当理由的，即便从后面的效果来看有不少弊端，那毕竟还是一项制度，因为当初的理由是很正当而且充分的，只不过后来的环境变了，而使得这项制度的弊端显现出来，比如科举制，明朝开始要求写八股文，当初是因为参加考试的人太多，为了阅卷的方便，也为了能够更好地比较，做出了这样的规定，这就有点像现在的考试，弄很多的客观题，也是为了阅卷的方便，要说真正考出水平，这样的考试在很大程度上是失败的。

而法术呢，则纯粹是为了方便统治者的特权独裁而做出的规定，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比如明朝朱元璋废除从汉代以来的宰相制度，则属于法术。在明朝以前，皇帝的权利是受到宰相的制衡的，连皇帝的诏书，都需要宰相同意了才能发出。用现在的话来说，相当于皇帝是国家元首，宰相是政府首脑。而朱元璋为了自己的独裁统治，废除了宰相制度，直接领导吏部兵部户部等六部，从此没有任何人可以制约皇帝的权力，专制统治愈演愈烈。

读到这里，我很自然地就会联想到企业的管理上来。一个企业，虽然不是一个国家，但从管理的角度看，也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虽然现在到处在提倡管理制度化，但喜欢法术的领导者还是大有人在，毕竟中国先秦诸子中，有一个法家嘛。

有解读者认为，中国的法家，就是依法治国的先行者，这当然有一定道理，但在我看来，法家更擅长的是权谋，或者按钱穆先生所说的，就是法术，不少规定，大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嫌。

我在大学教书之余，是做管理咨询的，加之此前还在一些单位兼任过职务，因而对企业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在我看来，企业里同样存在法术与制度之别。

就以用人为例。选择人才，是肯定需要一套标准的，这套标准，当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可能会有不同的标准，但德才兼备，恐怕是古今中外都通行的标准。不过如何衡量德行，如何衡量才干，又有不同时期的标准。对于企业来说，不仅针对不同的工作岗位，所要求的标准会有所不同，而且在企业发展的不同时期，也会有所变化。但只要是符合当时的情况，有正当的理由，为了正当的目的，所制定的规定，按钱穆先生的观点，都可以算制度。

但有的单位，领导者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为了任用自己的亲信，就制定一些与德才原则相悖的选才规定，那就只能是法术了。这样的例子很多，因为说出来很容易让别人产生种种联想，对号入座，我就不举例子了。

更有甚者，为了自己能够更多地采用法术，就削弱制度，那就更要不得了。

对于喜欢法术的人，我只想说，从历史来看，法家的创立者和代表人物商鞅、韩非，都不得善终，也可引以为鉴。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作者简介：胡伟清（公众号：明亮课堂），笔名：古元、柯博、南湘子。喜马拉雅“胡说清谈”主播，管理学博士、经济学教授、专栏作家。毕业于于四川大学物理系、浙江大学经济系、重庆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先后在政府部门、新闻媒体、金融机构、咨询公司任职。发表专著、论文、中短篇小说、散文、财经评论等百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