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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四十年,从来就没有那种得意洋洋、目空一切的时候。我不去怀疑那些整天“老子天下第一”的真实和底气,也不去甄别那些自负、自恋里藏有多少心虚和自卑,更愿意把这个归结于自己天资愚钝,或者脸皮还不算太厚。于是,老老实实地写自己想写的情感与物事。我的写作总是有“我”在,七情六欲,上天入地。我的文字认同我的血缘、胎记,以及“家”的谱系,这是我对故乡和家国基因的指认。家对于我,是一生写作的土壤。我敢肯定地说,以前、现在以及以后的写作,我都不会偏离和舍弃这样的谱系。我这样执意固守,就是希望自己的写作能够“有血有肉”,有活生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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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是诗歌的散兵游勇。上世纪八十年代诗歌运动和流派风起云涌,我没参加任何流派,任何运动,而其中的将帅人物、中流砥柱很多都是我很好的朋友,哥们儿情感一点不受影响。我总是觉得,参加了无非有两个可能:一是在群体中可以抱团取暖,相互激励,加快成长速度;另一种可能,使自己创作视野和路子变窄,久而久之,沦为近亲写作和门户写作。诗歌写作的风格与技法林林总总,抒情与反抒情、传统与现代、口语与非口语等,所有这些都可以剥离、互补、渗透,并不是非此即彼。就像武林高手,每个高手都有独门绝技,而真正的高手,还能熟悉和掌握十八般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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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与成都是我生活的地理,也是生命与精神向外延展的重要基地。认识自己必须认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城市。要在习以为常、见惯不惊中洞悉它的变化,包括日常生活、社会形态、人们的观念与精神世界的演变。一个诗人不能对这种变化熟视无睹、无动于衷。现实不是一个空泛而虚假的概念,不是简单的油盐酱醋,不是土地和庄稼、城市与霓虹,而是既可细微至生命内核最隐秘的部分,亦可宏大至朗朗乾坤。所以需要重新发现和认识。这个过程就是诗歌知冷知暖、知苦知痛,就是人间烟火。你的生活就是你的现实,对于创作而言,绝不是可有可无的符号。诗人应有高度自觉,要以这样的认知让你的写作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