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进

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专家,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西南大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

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理事,重庆市现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重庆市名人事业促进会副会长,《重庆晚报》文化顾问,重庆市文联荣誉主席。曾任中国文联第七届、第八届全委委员,第一届重庆直辖市文联主席。

鲁迅文学奖及其前身全国文学奖多届评委,著有《吕进文存》等诗学专著47部(共86卷),获第七届世界诗歌黄金王冠。

吕进:舌尖上的东方
  2017-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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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方敬生前多次对我说过:“死守故乡的人是没有出息的。”我深表赞同。对什么都老是用故乡的尺子去丈量的人,眼界就会很狭小,抱残守缺。但是,我发现一个例外,舌尖上的故乡是难以攻陷的。最不死守东方的人到了欧美国家,往往也会死守舌尖上的东方。无论他多么随和,无论他多么开放,但是在自小养成的饮食习惯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保守派”,一生难以改变。

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文化与以希腊为代表的西方文化有相当大的差异。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存在感悟文化与理智文化之别,灵的文化与肉的文化之分,求稳文化与求变文化之异,艺术文化与科学文化之辨。这种区别最突出地表现在饮食文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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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饮食文化的区别来自东西方人类起源的不同。

在远古,东方人是农耕民族,而西方人是游牧民族。农耕民族的食材主要是农作物。蒸煮的大米和面粉是主食,面条得到最大发展:它是东方人最早的快餐,种类繁多。在中国,面条最初叫“汤饼”,片状。到了唐代,出现了刀切面,而宋代就出现了更易保存的挂面。东方人是“菜食”民族,据统计,食用的蔬菜有600多种,肉类食用少。在做菜的时候,人们往往依据自己兴趣随意发挥。宋代词人苏东坡就发明了“东坡肉”、“东坡肘子”、“东坡豆花”、“东坡豆腐”等等。东方人的餐桌很丰富:“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游牧民族以渔猎和养殖为主。吃穿用,甚至西药的原料,都来自动物。西方人是“肉食”民族,肉食和奶食是主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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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人做食品讲究规范。一个汉堡包,在各个国家大同小异。牛排也是一样,就是配菜(番茄,土豆,生菜)也一样,无非是在盘里摆放方式不同而已。和“菜食”民族的菜肴是各种食材综合交错的结果不同,西方人盘中的色彩斑斓的配菜是互不相干的。我第一次到美国的时候,发现商店卖有一种温度计,不知做什么用,一问才知,是做饭时测量食品温度的。再一了解,老美的厨房岂止配有温度计,许多家庭还有天平,液体量杯,定时器,刻度锅,等等,一切遵从规范。食品多以烧烤制作,西方家庭几乎家家都有烧烤工具。

“菜食”民族的餐具来自树木。在中国,主要餐具最先叫“快”,以竹子制作。后来改称“箸”,但是古代的交通主要靠行船,“箸”与“驻”的音同,不吉利,于是在“快”上加竹头,变成“筷”,沿用至今。“肉食”民族的餐具是刀,后来发明了双头叉,再后来,多头叉出现,形成完备的西餐餐具。餐具的不同,就形成了东方的桌餐和西方的分餐,进一步形成东西方许多观念的不同。

我们到西方国家,对那里的自然环境和人的素质往往赞不绝口,但是东方人的胃总是不适。记得2008年5月重庆市专家休假团从西班牙的瓦伦西亚到达巴塞罗那后,日程上说明,午餐是在海边享用西班牙海鲜米饭。大家真高兴呀,出来九天了,多么想念米饭啊。等了半天,端上餐桌的米饭使人大失所望,“怎么是夹生饭呀”,回答说:“西班牙的米饭都这样。”面对这像生米一样的“饭”,谁也无法下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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