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因为彼此没有寻找到同一个方向。

为什么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暖了，因为他们都渴望同样的幸福……

人生，真是无法预料，也许，一瞬间，命运就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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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又开始疼了，这些日子越来越疼，他一直在努力忽略这种疼痛。

很多年了，这种疼痛如同一个幽灵，幽居于他的后背，如同骨骼的缝隙里隐藏着一枚种子，随着时光不断长大，就要把骨骼震裂开来。

不过，他能忍，疼得实在不行了，吞枚止疼片来减轻症状，可是，止疼片的效果在逐渐衰退，疼痛变本加厉！

白日里，他是忙碌的，一份四处奔忙的职业换来并不丰厚的薪水。

夜晚，他依旧是忙碌的。

夜的黑色渐渐弥漫，灯光次第明了，观音桥地下通道，人来人往，他和哥哥在地上铺开一张塑料布，撑起一个可以悬挂十几件衣服的架子。

摆地上的十元至二十元，挂架子上的三十至五十元。

他们拎着衣服吆喝着，和过往的女孩子讨价还价，几个小时下来，每次收摊时，嗓子几乎嘶哑。

今天生意不错，哥哥把剩余的几件衣服叠好放进黑色塑料袋里，塞进背包，一起归家。

夜深了，重庆渐渐灯火阑珊，明亮的街灯把他们的身影拉长……缩短。

暗夜，原本是可以隐藏一切快乐和忧伤的，然而，对于奔波的人来说，并非如此。

“哎哟！”突然，那股被牵扯的神经发出剧烈疼痛，他佝偻着身子蹲下。

哥哥忙扶起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已经疼成这样了！”

哥哥把他扶到附近的医院，挂了急诊。

“哎哟，疼！疼得受不了了！”他紧紧抓住哥哥的手臂。

医院初步判定是脊椎上的问题，他们对他的病症无法缓解和治疗，请他立即换到一家大的医院。

他们急忙打车往大医院奔去。

他已经疼得走不动了。

哥哥背着他往急诊室跑……

他趴在哥哥背上，疼得几乎昏厥，哥哥跑得满头大汗，医院的过道为何这样长呢？

他被确诊为血管瘤导致脊髓损伤，医生说：“你拖得太久了！必须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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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脊柱里的那一枚种籽，悄悄地生长，他似乎听得见骨骼噼噼啪啪地脆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捏着手术刀缓缓走近，用锋利的刀口割着这棵树苗，用冰凉的镊子掏着树根……

鲜血四溢，染红了被褥和蓝白色条纹相间的病号服。

摄影：牟华

“啊！”他从恶梦惊醒了！

手术的麻药后劲真大，一天过去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第二天、第三天……他依旧感觉不到疼痛。

他有些暗自欣喜，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终于离开自己了！

每天入睡前，哥哥给他按摩双腿，然后睡在他身旁医院提供的可拉升的长椅上，拍拍他的脸，温柔地说：“乖乖睡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总是在的！”

每天醒来，他第一眼就能看见哥哥的微笑，哥哥会给他端来早餐。

一周过去了，疼痛再度袭来，可是并非胸部以下有了知觉，而是背部有知觉和无知觉的连接处的平面神经痛。

他排便没有知觉，尿管插在身体里，总是导致尿路感染，高烧，频繁地反反复复高烧！血液也时常被病毒侵蚀！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过去了……

期间，转了两次院，医生的诊断几乎相同：要完全恢复，需要极其漫长的过程……而且，几率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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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天是如此难熬，却也如流水般滑过了……

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他时常看着窗外发呆，窗外有一株小小的折断了枝桠的杜鹃花，他怜惜着它，他想到自己……

他的脾气越来越坏，他抱怨，他哭泣，他焦虑，他想放弃……

可是，他看见哥哥，憔悴的面容上始终洋溢着希望。

他终于爆发了，他开始绝食。

哥哥着急：“你想让我们共同的努力白费吗！你这么懦弱吗！你不想陪我了吗！我想每天看见你！你却想放弃自己放弃我！”

哥哥抱着他的头，涕泪长流。

一场痛哭之后，他安静下来，决定出院。

他们回到出租屋内，光线阴沉，如同他暗淡的心。

房间里，哥哥给他购买的新轮椅安静地等待着他。

他必须接受自己新的生活：轮椅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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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熬，又是半年，他的双腿依旧没有知觉……哥哥依旧每日给他按摩，帮助他做恢复运动。

哥哥在家附近找了一份工作，每天早晨出门前，给他更换尿不湿，热好早餐。中午回来再更换一次，晚上用开塞露帮助他排大便。

最近哥哥总是忙忙碌碌，灰头土脸，他问哥哥忙啥，哥哥说在帮一个朋友做点力气活。

他心疼哥哥，尽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加强上肢的锻炼，他可以把轮椅使用得如哪吒的风火轮滴溜溜旋转，还准备来一段轮椅体操。

周末，一大早，哥哥拍了拍他的脸，“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哥哥将他抱上轮椅，推着他上了轻轨。

“去哪里？”

哥哥微笑：“去了就知道了。”

轻轨抵达一个安静的小站，哥哥将他推到一个小区一楼的一扇房门前，摸出一串钥匙。

房门打开了……米黄的瓷砖，蓝色方块的墙面，波西米亚式的电视墙……虽然陈设简单，但是这些是他喜欢的色彩！

还有一个房间，墙上嵌着一圈金属栏杆。

突然，他的眼前亮了，窗台上，一个花盆里，生长着那一棵折断了枝桠的杜鹃，它已经开出娇艳的花儿来。

他很诧异：“这到底是……谁的家？”

“这是我们的家！”哥哥把钥匙递给他，俯身拍了拍他的脸：“我把我老家的房子卖了，付了首付贷了款，人生苦短，我想我们该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我还给你特意安排了一间恢复体能的独立空间！”

“哥哥……”他仰起头，一束阳光穿透玻璃窗，倾泻在他和哥哥的脸上，四目相对，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润而幸福的光……

他要好好活着，他不再惧怕疼痛！

因为生活如此美好，因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