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图
白鹤是不是他的信使?
白鹤已飞到屋门外,在她的头顶盘旋,低声呼唤……
白鹤是他的信使!
白鹤飞于她的面前,停下,来回踱步,待她尾随,再往前飞去。
白鹤在前一步一停,她颤颤巍巍地拄着一个龙头木拐,一步步蹒跚地向山下挪去。
一鹤一人,一前一后,被林间的白雾裹入幻梦仙境……
走着走着,她的肌肤浸润了林间一滴滴纯露,干瘪处的皱褶渐渐消失。白鹤抖落一片飞羽,于她的发髻上,她的步履轻盈起来,她一甩手扔掉了龙头木拐,疾走、小跑、快跑、狂奔……她飞入红尘……
她跃过歌乐山、嘉陵江、七星岗……到了,到了。
她飞抵那扇紧闭着的大门,轻轻叩着房门。
无人回应。
“邦邦邦”……
“邦邦邦”……
她焦虑万分。
“谁呀……”熟悉的声音震得她浑身颤抖。
门亲昵地“咿咿呀呀”地唱着欢迎曲。
她被一团白雾裹着飘入屋内,他迟疑着锁上门。
她激动不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浑身上下遍布盛满了幽深思念的沟壑,腰被沉重的痛楚压成了弯弓。他的头顶中央添了一块大黑斑,斑上残留着稀疏的几株枯草银丝,大黑斑又四分五裂成无以计数的小黑斑爬满他的四肢和面颊。他的牙全弄丢了,嘴瘪了,嘴角被绵长的哀伤扯着下垂,白胡子上挂着几块食物的残渣。
他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他和她最爱的小笼包子和青菜粥,一小碟榨菜,一块腐乳。还有一副空碗筷。
她柔肠百转,牵着他青筋凸起的手,他被白雾笼罩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布满白雾的双眼,炯炯地闪着晶莹的光。
“我是不是在做梦?”他含混不清地自言自语,他似乎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将空空如也的手在虚空里握紧了些。
家里,如她在时一般,一切陈设丝毫未变。钢琴上,摆放着她青春时代的倩影。沙发上方是全家福,两间卧室,一间床头挂着新婚婚纱照,一间床头挂着金婚婚纱照;他拥着她,甜蜜的笑溢满了家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的双人床上,依旧留着她的枕头,枕上卧着她的一件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