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秋天来了。重庆的秋天来得蹊跷,稀里哗啦地,树叶子一阵乱飘,风便带出些寒意了。自感听力和口语已基本过关,我匆匆去了一家外资公司打工,起早摸黑地给自己的“留洋梦”积累物质基础,所以基本上与戴安娜断了交往;何况,她的那些圣经福音,我的确从未在意过。
没想到,一个阴雨绵绵的星期一下午,戴安娜竟找上门来了。她沉默良久,浅绿色的眼珠子里几乎湿透着一种祈求似地望着我:“你真的相信上帝么?”我的心震颤了一下,别无选择地轻声道:“yes.”她又重复一遍,“你真的相信么?”我说:“yes.”她的眼神蓦然充盈了喜悦:“啊,你得救了,真的,你得救了!”我的心越发震颤得厉害。这个无怨的普通美国女人,长年累月地在校园里颠来跑去,将其青春乃至整个人生付与了“灵魂的救赎”,而祈求的却仅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回答,作为一个与她异族的文化人,我实在理解不透。
更让我惊奇不解的是道别时发生的事情。戴安娜起身时突然看见了我斜插在案头茶杯里的一朵红玫瑰,她轻轻地叫了起来:“花,呵,多漂亮的花。送给我行不?”这朵玫瑰是前些天我买来准备送给女友的,因为忙,忘了送去。眼下已经有些枯萎了,我正准备扔掉。戴安娜竟然看中了这朵花。也许她生性就是爱花的,她毕竟是个女人呀。这辈子,人们习惯于得到她的安慰,又有谁想到主动送给她一朵玫瑰或者哪怕是一句简单的祝福。
我满怀歉疚地把花送给了这位脸上泛起少女般红晕的“老师”,她连声道着感谢走了,背影一点点地变成虚幻。我又有一种感动,隐隐地,我觉着戴安娜其实是快乐的,在她的生命乐园里,也许早已开满了缤纷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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