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隐僻之地，是记录着我儿时美好记忆之地，多年未归，如今，它是什么模样？

2013年，在家门前留影

老屋过去的模样

父亲姓郭，母亲姓綦，考古家们认为綦家家族有着游牧民族的血脉，所以，我也习惯四处漂泊。

父亲祖籍安徽，生在南京，长在西安。母亲从山东、新疆迁往西安，后来父母成了陕西国防化工学院的同班同学。

我出生在陕西西安土门，但很小的时候便跟着父母来到川南，在一个三线厂长大，父母退休以后回到西安。所以到底说来，我不知道自己算是陕西人，还是四川人。如果仅凭成长记忆，倒是对川南更深刻一些。

故乡，是拿来怀想的，所以，似乎不应该经常回去看的。若是见得勤了，会失去很多梦幻般美好的记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五一假期，突然萌生了回川南看看的念头。

一大早就和先生出发，沿江而上，去寻找我对故乡的记忆。

方山下，街上的一篮枇杷

方山下的大树墩被虫蛀得千疮百孔

我们先到了川南名刹方山，然而由于防疫的原因，这里景区可供人游览，但寺院却并未开门。失望之余，我提出到我从小长大的江安县井口镇看看。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我开启导航。于是，车，蜿蜒在回乡的路上。

以前的五栋楼

现在的五栋楼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内心却越来越忐忑，自从九十年代中期离开那里，我期间只回去过屈指可数的三两次，翻阅过去的日记，于上一次时隔已七年，而故乡，时常伴随着忽远忽近的孩子们的嬉笑声闯入我的梦里，不知道梦里的一切，是否安然？

压抑住内心的不安，我给先生介绍起窗外的地方来。

“啊，这里是长鱼塘，是我以前等车去泸州的地方！”

“这里是我掉进水里的金鸡洞，这里是三合院，这里有妈妈上班的一车间，有爸爸上班的办公大楼，我还在五七工厂门口的池塘摸过螺蛳……”

“二营有我的学校，还有街心小公园，里面有我骑过的石头小青蛙……我记得消防队的人把我家的毛狗吃了，我想这是一辈子对这个地方唯一的仇恨了！”

水塔，高中时代的我和毛狗

过了消防队，车转过一个弯，我的心砰砰地激烈弹跳，像是要蹦哒出来！

我看到了50号楼，还有80号楼，我看到了“五栋楼”。

可是我的51号楼呢，它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看见它，它应该是在80号楼侧面，和50号楼的隔条马路，和“五栋楼”隔着几块水田。

可是我没看见我的51号楼了！

先生见一路念念叨叨如唐僧般的我突然哑然，问道：“难道，你连自己的家都记不住吗？”

我愣了愣，站住了，51号楼分明是在这里的，可是，我眼前只有高过人头的杂草，我看见草丛里有几级石阶，我犹疑着，走下了石阶……

我看见熟悉的石头栏杆还在，通往“五栋楼”的石头阶梯弯弯曲曲地还趴在插满秧苗的水田之间，门前那几棵大树已经长粗了好几倍，香椿树又发出了嫩芽。

然而，那个承载着我儿时欢笑的、两楼一底的干打垒房子却没有了，楼前的小石桌子也没有了，我在那里吃过好多回邻居孙家奶奶做的牛油饼，我跟着自己敏锐的嗅觉抵达一楼楼尾的彭妈家吃过不少肉……

楼侧有一个公共厕所经常从树上掉下毛毛虫，也不见了……

怅然若失……

这一切，已被绿色的无名之草完全淹没了，里面还夹杂着好几棵扶桑花，红红的花儿低垂着头，它们定是想起我来了，它们很愧疚，它们如今深陷如此的不堪境地。

我眼前的这片荒野，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而，记忆翻滚着如沸腾的水咕嘟咕嘟往外奔涌……

隔壁一小哥喜欢我家的一棵花，半夜移植到一米开外他家的土里。

我往胳膊上扎了枕巾，头上裹了纱巾演《天仙配》，和梁梅争着扮演七仙女。

我在垃圾堆翻着糖纸和喜欢的小东西，直到身上起了一个个大毒疱，直到现在还有这爱好，经常翻到如获至宝的东西给我先生送去。

我跟着邻居哥哥们往公众厕所的粪坑里扔石头，砸得粪花四溅，听里面正出恭的人惊慌大叫！

我吃了孙家那么多东西，还和四邻的小伙伴因为生孙家哥哥的气，排着队往孙家纱窗里扔沙子。

我在楼后开荒种地，搬石头中途撒了手，砸坏我姐的脚。

我目睹我姐顺着水管爬到二楼去，鼓掌叫好！

某年春节临近，我给裹了小脚的周婆婆拜年，一鞠躬把八十多岁的老人家拱进了阳沟里，没得到分文压岁钱，我父母倒贴不少慰问金。

我抱着妈妈比着我的身材做的镶嵌了花边的蓝花连衣裙给“五栋楼”的孔辉姐送去，生气地扔到她家床上，鼻子里哼着，咬牙切齿地说：“孔辉，这是我妈妈给你、的、裙、子！”

……

我站在杂草之中，任由记忆返回，这里，永远是记录我童年和青春时光的精神家园，那些存留至深的记忆，在我的心里，深深扎根于这片荒芜之地，每一根草每一朵花每一棵树都根植于我曾经脚踏着的每一寸大地。

二营街心花园

爸爸工作过的地方

文字/葡萄 摄影/苏伦

鸣家简介：郭琳（葡萄郭琳 ID：putaogl），笔名“葡萄”，法名“正琳”，作家，小说家，民盟盟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2017年度重庆市全民阅读推广大使，荣获第四届中国残疾人事业好新闻二等奖，并多次荣获全国青年报刊好新闻奖、重庆新闻奖。著有长篇小说《闺蜜》，参与写作《许世虎当代绘画艺术范本系列丛书》《嘿，重庆小面》《刘嵩|川剧少年初长成》，完成中篇小说《老宅》《猫》。担任重庆领养流浪动物代言人、志愿者，曾担任超女重庆区评委、中国好声音重庆区评委、重庆时尚小姐大赛、星光大道重庆赛区等活动评委、重庆青年球迷协会副会长、重庆市儿童救助基金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