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我们将自己囚禁在锁人的笼子里,一天一天地,看着夜,不紧不慢地把白日里浅蓝的天空染成墨黑……
庚子年,鼠年,春。
疫情公开的第一天,下班急急给父母送了口罩过去,又背了满口袋的食物过去,提醒父母不要出门!
除夕之后,我眼前可窥见的世界,即是窗外两栋遮遮掩掩露出一半的住宅楼。
虎仔趴在窗口,看着庭院里偶尔行过的人。
每天早晨,我透过它的背,看窗外的世界:
风是自由的,它在高高的楼宇间缓缓流淌,轻轻掠过,撩拨着树枝树叶随之摇摆,鸟在其间跳跃、轻唱。
小区拉起了堵住一个出口的封锁线,2栋的雷姐穿着厚软的红色睡衣,跨越封锁线,拎着几袋猫粮放在院坝里固定的角落,等待饥肠辘辘的流浪猫来觅食,鸟有翅膀,站得高飞得快,比猫抢先一步,呼朋唤友,叽叽喳喳高调地啄食。
隔壁小区某楼层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男子,看着前方,发呆。
他家下一层的阳台上,一位穿冬季睡衣的女子晾晒着衣物,是一件环卫工人的工作服。
同小区对面的一扇玻璃窗内,有人和我同样望着窗外,发着呆。
从来没有这样观察过对面的那些阳台,那里常年居住着近距离的陌生人。
每天清晨,几个群的朋友已迫不及待地@我了,等着我发布疫情确诊最新数据,每一个数据背后,都牵扯着一群人揪心的故事。
“缺口罩”“不出门”始终是居高不下的热词。
“猫奴狗奴”群里,群友们为因被人残害的猫狗疼得揪心,有人却在高价兜售口罩,有人极力呼吁猫狗不会带病毒,长期喂养还会增加免疫力,但仍有人偷偷将猫赶出了家门,被他人拾起,成了另一家的宠物。
微信群是一个大杂院,在云端里住着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绝大多数一生也不会逢面。
不同的个性掺杂着:轻松幽默的,焦虑愤怒的,慷概激昂的,冷嘲热讽的……各种情绪互存共生。
群里,硬核的标语惊天动地,不戴口罩的人的视频广为传播。
各种真的假的,善的恶的,美的丑的混杂其中。
疫情,让人性无法遁形。
微信运动圈里,朋友们的步数越来越少,包括我自己。
宅在家里太久,大家懒得盘算时光的流逝,只顾盘算着家里还存着多少食物。
也有人倒计时着复工的日子有些心慌,开始咨询群里的心理医生。
鲁誉摄
庚子年,果真是鼠年,人人像鼠这般囤积食物,也有很多外地人抱头鼠窜。
午后,我换了外出的衣服站在小区门外,街道上空空如也,家家户户闭着店门,一条戴着嘴套子的狗从身边跑过,我认识它,是回收站的小黄。
L给我送蔬菜和肉来了,被“囚禁”的日子里,他进不了我的小区。
我接过沉甸甸的箱子,箱子里躺着脸蛋还算漂亮的柑橘和苹果,碧绿的豌豆苗、“奶奶菜”,三大块酱肉和排骨扎扎实实,还有我两日前回赠他的土豆、黄瓜以及剩下一半的毛豆。
我们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说着简短的话,声音从口罩里穿越出来。
我说:“你送了三次了,不要再送了。”
他说:“你把肉切小块放冰箱,再送估计就不容易了。”
我们都知道了,我所居住的街道已经好几例患者确认感染,从武汉到我所在的这条街,想想都很遥远,然而,病毒似乎通过网络迅速地蹿到了眼前。
L在这样特殊的日子,抱着食物走了几公里的路,这样的情感理应得到一个紧紧的拥抱的,可是我不敢,我只能在心里伸开双臂。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L,让他尽快回家。
夜,窗外的世界渐渐模糊,此时,不知哪家飘出来熟悉的钢琴声,温暖的灯光也层层叠叠地亮了起来。
对面三楼的一家阳台挂着的俩红灯笼亮了,盘旋在栏杆上的彩灯闪烁着,就像爸爸每个春节用彩灯装点着我家的阳台,一闪一闪,如我们眼中闪烁着的璀璨繁星。
然而,这个春节,没有彩灯,我的父母、我的女儿和我相隔着嘉陵江和长江,就这样相隔着,我在微信里祝福着女儿十八岁的生日,没有蛋糕和盛宴。
苏伦摄
这个春节,我们将自己囚禁在锁人的笼子里,一天一天地,看着夜不紧不慢地把白日里浅蓝的天空染成墨黑……
我多想去走一走盘溪河公园熟悉的小径,看一看林业局门前那几棵挺拔的树,是不是已经悄悄发出了嫩芽?
然而,不能!那就让这些期盼在心里滋生发芽吧!
我相信,春已至,这世界,终将温暖。
鸣家简介:郭琳(葡萄郭琳 ID:putaogl),笔名“葡萄”,法名“正琳”,作家,小说家,民盟盟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2017年度重庆市全民阅读推广大使,荣获第四届中国残疾人事业好新闻二等奖,并多次荣获全国青年报刊好新闻奖、重庆新闻奖。著有长篇小说《闺蜜》,参与写作《许世虎当代绘画艺术范本系列丛书》《嘿,重庆小面》《刘嵩|川剧少年初长成》,完成中篇小说《老宅》《猫》,正创作短篇小说集《走着,散了……走着,暖了……》。担任重庆领养流浪动物代言人、志愿者,曾担任超女重庆区评委、中国好声音重庆区评委、重庆时尚小姐大赛、星光大道重庆赛区等活动评委、重庆青年球迷协会副会长、重庆市儿童救助基金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