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把自己放了。现在我坐在一张破旧的藤椅上，很多东西在眼前跳着闪着，仿佛还夹杂着叽叽喳喳的声音。我是迷茫的，别的又都是那么地模糊，那么地费劲，甚至连过程也是云烟一样的东西，都飘了，散了；我记不清在这之前支付了怎样的表情，但那些人冷若冰霜的手和脸注定要让我惊悚。我早已没有权利认识我自己了。这是没法改变的最后。
而你懂得这些，你什么都懂，你总是比我看得清楚。跟你在一起，我被光线刺眼地照着，什么都暴露，逃不过你的眼睛。你总能够一针见血，狠狠地在我心上戳下去，你笑吟吟地，看那一滴一滴鲜红的液体落下，砸在地板上，破碎，形成美丽的梅花状；你指着它们，手臂随血滴落的节奏抬起又放下，像指挥一支乐队。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的笑纹里划出一道道的狡黠，但我恨不起来，我跟着你笑，小孩似的，有时还抓住你的手让刀刃沉浸得再深些。所以你知道我是透明的，什么也骗不了你。你可以把我轻松地拎起来，也可以重重地摔下去；然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顾虑。我从来也不奢望你会在影子消逝前的那一刹那间回过头来，就连脚步稍慢下来也不想。在离你很近的地方有一面湖，确切地说是镜子，它平静，而且没有倒影。我看见你走进去了，你披着一层雪，抑或雪白的纱衣；你的长发柔软地飘拂着，一层层柳絮飞起来，弥漫了天和我的视线。我唯感觉到一种空茫的洁净在心头流淌着，冲涮着，渐渐地透明了，每一处的黯淡和突兀都显现出来，是恰切的装缀。我好像紧跟着你，但是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长发悄悄地在耳畔磨着，痒痒地，温暖，又时时使人惊喜。接着一阵风吹开了长发，空气里密布着血的味道，有些甜，又觉得太浓。你消失了，你眼睛里那最后一点光芒扫过去了，又落在我脸上，比虚无还真实。这时我想：“你离我还有多远？”
那天打电话，我还没说上两句话，你已经听出我的声音了，你说：“别说了。你那寸长的心思谁不知道。你等着，我马上就来！”你总是这样地不容置疑，甚至有点武断，但是你总能比我更清楚地看见我。我没什么话说。长久以来，我除了在你面前毫无保留地暴露，还真没有更合适的选择。那天阳光很好，是新年的第一场大晴天。我放下电话就走了，我没告诉你我要到哪里去。我以为你一会儿就会来，我想避开你。我独自一人在大街上逛直到太阳落了。狮子龙灯一个劲儿地舞，锣鼓声差点震破了天，我只是认真地听它们响，索性闭上眼睛。我企图让你尝尝失败的味。可是没用，你根本没来。你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看透我的心思。第二天，我还在床上懒觉，你却来了，你的目光一下子就把我烧成了灰烬，你说：“甭想耍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昨天你在电话里那么殷勤，我就知道有鬼。”你似乎还想拧我的耳朵，但是我躲开了。我已经败得一塌糊涂了，我没理由再让你抓住我。你诡秘地笑笑，小声在我耳边说：“哼，你别想甩掉我！”恨恨地，咬牙切齿。我真的很糊涂了，我弄不懂我将到达的境地，我没有任何目的。好像仅仅是因为你离我太近，我才显得如此遥远，近乎空空。
人人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