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里,我回忆了我老家的狗。其实还有猫,同样让我难以忘怀。
就在大狗小花因我的屠夫伯父暴病身亡而获“特赦”之后不久,我娘从亲戚家抱来一只全身雪白的猫,为了抓日渐猖獗的老鼠。于是我有幸看到了猫狗相处的若干情景。
按理说,我应该替这只漂亮的母猫找一只公猫做伴,把它勉强与大狗小花撮合在一起显然有悖常理,这等于把一只母鸡塞到猪圈里,迫使它适应猪的生活。但年少的我在这方面还知之不多,而大人们又无暇顾及。起初,白猫怎么也无法容忍一条满嘴臭烘烘的狗贸然闯进它的生活,它的不合作态度是通过沉默和退避表现出来的。小花一接近它身边,它就挪步闪开迅速钻进高柜最下边的狭小空隙,跟小花保持一段适当的距离。因为小花的骨架比白猫要大得多,无法躬身进去,只好趴在地上伸出前腿,企图破坏白猫最后的据点。白猫躲在小花的腿够不着的地方。曾经在老鼠面前威风八面的猫在那一刻却变得胆小如鼠,发出索索的颤音,大狗小花最终发现这种徒劳的抓攫和假意的恫吓只能暴露自己的愚蠢,于是自讨没趣地掉头走开。白猫探出半个脑袋,趁小花不备,“腾”地一声窜到桌子上。桌子对白猫来说是安全可靠的租界,小花无法对它构成威胁,只能在桌子底下转几圈。小花开始用一个音区唱歌,狗嘴里吐出的可不是什么迷人的音乐,而是一片单调的噪音,它无疑是世界上最蹩脚的歌手。这一幕情景让我想到外国老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恋爱镜头:一名金发女郎坐在二楼的窗台上,两手支颐,楼下有个落寞的浪子弹着吉他,唱着一首感伤的歌。然而,大狗小花的歌声只能惹得白猫耷拉着耳朵,打一个抽象的比方:一个是喧嚣的白天,一个是宁静的夜晚,彼此无法打成一片。